睡夢中,感覺有一股暖流從我的頭頂緩緩沁入。似曾相識的感覺。
彷彿時空拉回到那一天。
那是高中最後一年的時候。
很久遠的的記憶有些模糊,某些輪廓卻又格外清晰,那對我來說是一輩子難忘的重要回憶。
具體是做什麼作業已經忘記了,大概是美術作業吧。我只記得,我和兩個要好的同學,小夏和阿德,三個人幾乎是用暗算的方式,把范老師騙去陪他們到文化中心看展覽寫作業。
「這種事情,你們應該找你們班導吧?」范老師無奈。
「我們問班導說,能不能找范老師陪我們一起來,班導說約得到就約啊!」小夏邊說邊偷笑。
范老師彷彿可以想像得到我們班導那隨興的態度還有看好戲的眼神,不禁輕嘆口氣。
「老師你既然答應了就開心一點吧?」我湊近老師,微笑道。
「而且重點是班導說你有車,可以載我們來!」阿德補槍。
「我就知道……」范老師真被我們打敗了。
那天下著小雨,小夏和阿德撐一把傘,我和范老師撐一把傘。
我刻意稍微往老師那邊靠過去一點點,感受老師的溫度以及尷尬。
但是我想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可以跟老師挨得這麼近的機會了,即使尷尬也絕對不能錯過。
四個人一起逛展覽,然後坐在外面的長椅上討論著各自的想法還有作業的分工,范老師在旁邊默默地聽著。
討論得差不多的時候,小夏好像說了什麼就拉著阿德離開了,大概是嚷嚷著上廁所還有買紀念品吧,小夏還對我使了個眼色,似乎在叫我好好趁機跟范老師獨處。
我有些緊張地和老師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像是喜歡什麼樣的展覽、平常的休閒活動之類的,老師具體說了些什麼其實忘記了,我只記得我專注看著老師的眼睛和臉,著迷地享受與老師單獨說話的珍貴時光。
然後是在老師的車上。
阿德說他和小夏的家住得近,要老師先送他們到他們家附近,再送我回去。他們下車時,阿德還對我眨眼,害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果然兩個人單獨在車上,空氣中的氛圍變得截然不同,尤其我還坐在副駕駛座。
跟老師講完我家地址,老師設定好導航之後,兩人就陷入了沉默。
等紅綠燈的時候,老師輕咳了一聲緩和氣氛,問我大學的規劃,對什麼科系有興趣,還有目標的學校。
高中即將畢業的實感令我有些不安,說著說著,我也不知怎麼就哭了起來,老師當時一定嚇一跳吧。
老師把車靠邊停,抽了面紙給我擦眼淚,我情不自禁靠向老師右邊的肩膀尋求安慰。老師靜靜地讓我靠著哭泣,過了一段時間可能幾經猶豫的左手手掌輕輕拍拍我的頭。溫暖的掌心溫度給了我安定感,讓我想要時間停留在此刻久一點。老師不說多餘的話,我就彷彿已獲得什麼事都能辦得到的強力的鼓勵。
等我終於平復心情,老師確認我把眼淚鼻涕擦乾,才發動引擎繼續送我回家。
隔天在學校,我以為可能可以從此跟老師拉近距離,不過老師依然維持著一如往常的態度。
我後來才明白,應該就是這樣了吧。
再來就是忙著考大學的事情,只有有數學問題的時候才會去找范老師,就這樣直到了畢業。
畢業之後,小夏和阿德在一起了,他們還考上同一間大學,不同科系就是了。
然後我就將對范老師的這份心情,隨著蓋上的畢業紀念冊一同收進了心靈的角落。畢業紀念冊上,老師的簽名,還在那個顯眼的位置,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變成只是回憶的一部份而已。
說到底,對范老師的這份心情是什麼呢?是喜歡?是仰慕?其實當時的我並不清楚。
難以定義為愛情的情感,在過了十多年的現在,竟然萌生出這也許是愛情吧的這種錯覺。
范老師啊,你為什麼又要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呢?
高中畢業之後曾回去學校,打著如意算盤希望能用不同的身分與你相見聊天,卻得知你已被調離到別間學校的消息。原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面的。
在我還沒開店之前,曾有在別人的咖啡廳工作幾年的經驗。我還記得,在那裡工作時,有幾次竟然在客人中看到了你的身影。你跟我對上了眼幾次,我怦然心動到工作心不在焉,你卻認不出我,於是我打消了與你相認的念頭。
就是這樣了。
即使如今,你帶著滄桑的樣貌再次出現在我生命中,我又能如何呢?
即使我雞婆地強留你下來,我也已經不抱期待了。
說是覺悟好像又沉重了點,只是看開了吧。
老師,你知道嗎?日劇《零秒出手》裡面,北川景子對山下智久吶喊,我的心裡從來就只有你,為什麼你的心裡從來沒有我?
老師啊,我也曾在心中吶喊過無數次這個問題,後來我知道了,答案很簡單,因為你的心裡就是從來沒有我,沒有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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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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